疫情是什么东西传播的?比病毒更快的,是人类的偏见
深夜,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,一条消息弹出:“听说这次是实验室泄露的?”紧接着是另一条:“不,是有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。”这样的对话,在过去三年里,我们经历了无数次,每一次疫情来袭,在科学家锁定病原体之前,另一种“病毒”早已悄然完成全球布防——它由猜忌编织,靠恐惧驱动,借由每一次指尖的转发、每一次饭桌的窃语,疯狂复制,它,疫情污名”。
污名的速度,总比病毒快一步
2020年初,当COVID-19的基因序列还在被全球科学家争分夺秒解析时,一系列充满地域歧视的标签,已如野火燎原,社交媒体上,恶意篡改的图片、带有强烈指向性的阴谋论,比任何流行病学简报传播得都快,它们不需要实验室验证,不依赖同行评议,其“传播力”和“致病性”令人咋舌:它直接攻击社会肌体,制造对立,撕裂信任。
历史总是押着相似的韵脚,14世纪的黑死病,被归咎于犹太人“投毒”;1918年“西班牙大流感”的命名,让一个中立国背负了百年黑锅;艾滋病早期被荒谬地称作“同性恋相关免疫缺陷”,污名,作为一种古老的社会“传染病”,其宿主正是人类自身的无知与恐惧,在真相的真空里,谣言总能率先填满一切。
“命名”的战争:刀锋上的科学
科学家深知名字的力量,2015年,世界卫生组织发布新发现疾病命名指南,明确要求避免使用地理位置、人物、动物或食物名称,旨在从源头切断污名的燃料,我们看到“中东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”被更中性的“MERS-CoV”替代,尽管前者已造成难以挽回的关联印象。

指南能规范科学共同体的用语,却难以约束公众的舌头与键盘,当疫情袭来,人们出于本能,急需一个简单、具体的“靶子”来承载巨大的不安,一个地区、一种动物、一类人群,便轻易成了众矢之的,这种“归因”提供了虚假的心理掌控感,代价则是特定群体承受无端的排斥、歧视甚至暴力,污名,由此完成了从语言到社会行为的致命跳跃。
真正的“宿主”:我们心中的恐惧与偏见
如果说病毒需要细胞作为宿主,那么污名的“宿主”,正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未经审视的恐惧与根深蒂固的偏见,疫情是一面放大镜,照出了社会固有的裂痕与不平等,它将资源分配的矛盾、身份认同的焦虑、对“他者”的不信任,全部激化并寻找替罪羊。
更深远的影响在于,污名会反噬抗疫本身,被污名化的社区可能因害怕歧视而隐瞒症状,躲避检测,破坏流行病学调查的基石——信任与合作,当科学问题被扭曲为身份问题,当公共卫生措施被误解为针对特定群体的压迫,全球协同抗疫的防线便从内部开始溃散。

治愈“社会传染病”,需要理性的疫苗
对抗污名这场“社会传染病”,我们需要接种特殊的“疫苗”,这支疫苗的成分包括:
- 科学素养:理解病毒传播的客观规律,知道它不分国界、种族与信仰。
- 精准语言:在传播和信息消费中,主动使用中性、科学的术语,切断污名的传播链。
- 共情能力:将受影响的群体视为共同抗击疫情的伙伴,而非源头。
- 历史意识:铭记污名带来的历史教训,避免重蹈覆辙。
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曾疾呼:“病毒没有国界,不分种族,在对抗疫情的同时,我们必须对抗污名与歧视。”这句话道破了抗疫的双重战场:一个在实验室和病房里,另一个在人心与舆论场中。
下一次,当新的疫情警报响起,在我们追问“是什么东西传播的”之前,或许应先审视自己:我的言语和态度,是在传播科学,还是在传播偏见?我们无法选择病毒是否来袭,但我们可以选择,不让一种更古老的“社会病毒”,利用我们的恐惧,去完成它的致命传播。
因为最终,比任何一种病毒都更难清除的,是深植于人心的蒙昧,而比任何一种疫苗都更强大的,是源于理性与良知的团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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