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是几年发生的/疫情是几年发生的事情
“疫情是几年发生的?”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,却让许多人陷入短暂的沉默,是2019年底吗?还是2020年?它结束于2022年,还是从未真正离去?我们指间的岁月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皱、折叠,那些曾经清晰的时间坐标,在集体记忆中变得模糊而黏连。
疫情没有发生在一个确切的“年份”里,它发生在一段被高度浓缩的感知时间中,这不是历法意义上的几年,而是一种深刻的心理与存在体验,时间失去了它均质、流逝的古典形象,变成了不规则的块状物:有些日子被拉长得令人窒息,比如封控中期望解封的煎熬;有些年份则被压缩得转瞬即逝,仿佛2020至2022只是一场漫长而连贯的“事件”。

这种时间的折叠,首先体现在记忆的断层上,许多人发现,自己很难准确将某个事件锚定在“疫情第几年”,是第一次居家办公,是孩子第一次上网课,还是社区第一次组织团购?这些标志性时刻脱离了传统的“年份-月份”框架,形成了自成一体的“疫情纪年”,我们不再说“2021年春天”,而是说“口罩成为标配后的那个春天”或“核酸常态化的那段日子”,时间计量单位,从客观的钟表刻度,变成了主观的事件密度与情感强度。
更深层的折叠,发生在生命轨迹的规划中,对于正值毕业、求职、婚育关键期的人们,疫情的那“几年”常被视为一个必须“穿越”的异常隧道,或是生命蓝图中一块被迫留白的模糊地带,计划被搁置,仪式被简化或取消,成长与过渡的节奏被打乱,这造成了独特的代际印记:一批年轻人的社会性成人礼,是在线上会议室与核酸检测队列中完成的,他们的“几年”,与社会时钟所规定的“几年”,产生了难以弥合的错位。

折叠也催生了新的时间哲学,当外部世界被按下慢速或暂停键,许多人被迫转向内心,重新审视与时间的关系。“慢生活”从口号变为实践,对当下瞬间的珍视超越了对线性进步的盲目追逐,科技将物理空间的距离折叠,却也可能将工作时间无限拉长,模糊了工作与生活的边界,我们同时体验着“加速”与“停滞”这两种矛盾的时间性,在撕裂中学习驾驭时间的弹性。
当世界试图回归某种“常态”,我们却发现,时间再也无法完全展平,疫情那被折叠的“几年”,如同书页中一道深深的折痕,永久地改变了我们记忆的纹理、成长的节律以及对未来的想象,它不再只是一个历史时段,更是一个理解当代生存的透镜——我们如何在不确定中构建意义,如何在断裂中寻找连续,又如何在被集体命运折叠的时间里,努力书写属于个体的、不屈的直线。
疫情发生在“哪几年”或许不再重要,重要的是,我们如何带着这段被折叠时间的全部重量与启示,更清醒、更坚韧地走向前方那些依然展开的岁月,时间无法倒流,但记忆与反思,能让我们在褶皱中,辨认出属于人类韧性的清晰纹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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